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现在他们会因为一件小事像孩子一般地争执不休，十分认真。过了这个年龄，人生进入另一个阶段时，这些只能算作一种十分亲切的怀恋了。两个年轻人在相爱中，感情上常常出现许多微妙的东西，这有啥新鲜，她才不过问那些事哪！

可是不对，今天从早到晚，她看到双喜的情绪不同往日，好像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她接着早上的话头，又叮问双喜：“你昨晚真的没去冬花家？ 我才不信呢！”

双喜吭吭哧哧地说：“去了，没进屋！”

“那你们俩在外头唠嗑来着？”

“没有。”

“别糊弄我！”他嫂子的脸，浮起一片诙谐的笑意，“你俩的事，冬花可一点也不瞒着我！”

双喜一惊，心里想，是这样啊，那嫂子一定知道原委了，就赶忙问：“那么你全知道了？”他认为冬花把什么新情况都讲给嫂子了呢！

他嫂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戏谑地说：“全知道，你个大小伙子不老实，那天在柴禾垛后面亲人家，真不害羞！”

双喜的脸哧地一热说：“去吧，你又逗我了！”

“你看你们这事我都知道！”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说有没？”

双喜并不正面回答他嫂子的话，只是连连说：“我说的是另外的事！”

“另外的事？”她嫂子不解，“另外的是什么事？”

他想把前天去韩家送水时冬花娘说的话，向嫂子学说一遍，又觉得话不好说，作为青年人，那天他被弄得苦不堪言，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现在还隐隐作痛，因此，话到嘴边又啊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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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啊！”

半天，双喜很吃力地说；“她娘说，不用我送水帮工了！”

双喜说这话的口气、神态，他嫂子并没十分注意，便漫不经心的说：“啊，那人家是怕你累着。老丈母娘疼女婿，那可是实心实意！”

“不，不是！”双喜分辩着说，“她娘说这话时脸都白了，嘴唇直哆嗦！”

他嫂子听了这话，接口问：“那么，你见到冬花，她没告诉你出了什么事儿吗？”

双喜说；“我还没看见她！”

“那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在门外站着了。”

“你傻！为啥不进屋问问冬花？”

“不，我想进去问问来的……可咱家穷，就是现在人家让娶，咱也没有钱呐！”

近几天，他嫂子也为韩家屡屡催办的婚事着急，可她一个妇道有什么办法，丈夫出去三年也没捎回几个钱，娘家也穷……双喜婚姻大事已经到了该办的时候了。

近些日子，屯里屯外，传着很多闲话，其中就有老韩家门前走动的人多了的言传，这都是什么话呢？ 有的还说，冬花娘要悔婚……这些话，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林家的任何一个人听来身心都是不自在的。这样天长日久，说不定冬花娘哪个时辰就真的活了心变了卦……

况且，她和韩守义开过小铺，脑瓜本来就挺活分。还是早点张罗办好，人一娶过来就是大吉大利，免得人多嘴杂，夜长梦多。

这年头，兵匪闹着，捐税又重，地里又不出钱，庄户人家娶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别看陈二的姑爷家办的那么周流、火爆、排场，那是有些底垫的买卖家呀。林家要办婚事，要比上这山打只老虎还犯难。女家再不挑剔，眼目前的礼节也得过的去呀！没钱可咋办呢？双喜的嫂子愁了多时，她终于想出了个好主意，对双喜说：“跟爹商量商量，我们出去借几个吧！”

“上哪去借呀？”双喜感到踌躇。

“上大舅家去，怎样？”

双喜脸上掠过一丝愁云，苦笑了一下说：“怕不容易！”

“咳，在杂木屯我们两家总是实在亲戚嘛！”

双喜不吱声了，一想也有道理，在这个屯中，除了他家，也确实再无亲友可求靠。

“你不好张口，”他嫂子说，“我去跟爹说。”

“嫂子……”双喜十分感激地看看她，“那你就说吧；”

这一宿双喜睡得很实，并且做了一个梦，那情形真是够美，够热闹的了。他梦见和冬花正在成亲，在拜天地，庭院里挤满了屯中前来祝贺的人们：“添丁进口，人财两旺！”

他爹德才老汉满脸的皱纹舒展开了，抱着拳，拱着手，向屯邻们答礼：“托福，托乡亲们的福啊……”他跟冬花和和美美地在度日……双喜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爬过山梁了，把窗纸染成一片红。

他抹掉嘴角边上的口水，翻身坐起，心里想，起来晚了，没帮嫂子做饭。

德才老汉见双喜起来了，就说：“吃完了饭，你去舅舅家，跟你大舅、舅母说，你要娶媳妇，眼下筹措不足，向他们借点儿粮也行，借点儿钱也行，到秋成时咱们还上，那时候你哥哥也能挣钱回来了！”

双喜听了这话，心突突地急速跳着，高兴地答应着。

双喜撂下饭碗便出了家门，看见屯中央大碾盘那儿围着一群孩子，边拍着手边叫着：“加油，加油！”旁边的一块空地上两个年轻小伙子扭成一团在摔跤。双喜一眼就认出扭在一起的是关二胜和金炳哲，个头适中，样子十分文静、温厚的张玉富站在一旁当裁判。

二胜依仗着个子大，胳膊长，两手搂住炳哲的腰，叉开两腿，脸上流露出满不在乎、稳拿胜利的神色。别看炳哲个子小，身子胖，可论摔跤却十分机灵，在杂木屯，除了南东奎和林双喜，就顶数他了。但二胜总是瞧着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小胖墩不服气，动不动就和他叫上劲儿来一跤。

未完待续……

本小说反映伪满时期东北农村生活，作者辰汾、梦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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