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潮水——《水形物语》的生死爱欲
纵使在复古精致的美术之下，扒开氤氲的水雾和水草，获得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电影《水形物语》依旧讲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故事。
关于“人兽相恋”的故事横亘古今中外。
国人的祖先女娲女士就是人首蛇身的神物；古希腊神话宙斯化作天鹅与美人丽达相恋；中国四大传说“白蛇传”中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故事纵使有秃驴法海百般阻挠，仍旧惊天动地、水漫金山；好莱坞电影《金刚》中那只巨型猩猩为了保护人类女子的深情壮举同样令人心动不已。
不知是在向远古祖先致敬，亦或是为了强调人性中还未完全进化的兽性，人与兽从来就不是对立的存在，而是转化为某种跨越种族的骄傲宣言，以一种异态长存在我们的艺术创作中。
虽然影片早有铺垫，女主角是被抛弃在水边的孤儿，并且耳后脖子上的伤痕在她最后落水时闪耀出深蓝色的奇光，最后幻化为鱼鳃，说明她本来就属于水下世界。
她在人类世界明显格格不入，天生是孤儿哑女这件事已经把她推向了社会的边缘，本身做着清理便溺的下等工作，只有一个每天抱怨婚姻生活的黑人同事作为女伴，还有那个为了亲近甜品店小哥买了无数块派的同性恋画家，也算是生活中唯一的依靠。只是这些都不能取代她对爱情的渴望。
像她这样的女孩，不敬地说，在现实世界中不会获得什么美满的爱情，底层的出身就决定了她的阶级属性与交友圈层，也许她只能和黑人女伴一样找一个窝囊废丈夫，每天在生活琐碎中打发时间、消磨余生。
张爱玲在小说《色戒》中赤裸地写道：到男人的心通过胃，到女人的心通过阴道。
虽然在小说中针对王佳芝和易先生关系就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事实是爱如潮水小说，每次和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一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
就是这一句话，李安导演却解读出了千丝万缕，三段递进式的床戏虽悉数被剪掉，可是在片中却起到了关键起承转合的作用，一步步预示着革命刺杀失败、王佳芝真心沦陷的过程。
王佳芝之所以在紧要关头背叛队友，李安导演在前期给足了充分的铺垫。
这也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孤女，父亲另娶带着弟弟远走国外，只留下她一个人寄居在姑妈家过着看人脸色的日子；真心暗恋的邝裕民软弱犹疑，把她的初夜拱手让给他人，更是令王佳芝心如死灰。
到头来，还是这个易先生，不管是在肉体还是在物质上，都能给予她极大的满足，死死抓住她，拼命往她心里钻。
女人这种生物做特务到底是要失败的，她们太感性，太容易跌入情感的泥沼。
就像《水形物语》中被删掉的情欲裸露戏一样，也是戏中关键所在。
鲁迅先生在他的杂文中写道：“...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裸戏在国人眼中从来都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况且在目前未有分级制的观影模式之下，只能大剪刀一挥全不见。
《水》中的情欲戏并不突兀，并且担当了十分重要的点睛之笔。恰如片中波涛汹涌的水浪爱如潮水小说，是生命力生生不息的象征。
从女主角逐渐脱去灰绿色的刻板工装，慢慢打开毛衣开衫的扣子，直到换上红皮鞋，我们就知道生命的热烈气息在她身上熊熊燃烧着。
那个被鱼人袭击断了手指的保安队长，说自己是从南美洲亚马逊河泥中将鱼人给拖出来，还调侃说“它”是“河神”。
这便是人类的愚蠢之处，对于未知事物不仅不保持畏惧之心，并且总是想挑战自然，认为自己是世界上的万物之灵长，可以掌控一切。他的生命力随着那两截变成黑色的断指渐渐枯竭，纵然他在片中和妻子贡献了一场极其粗暴、令人不适的床戏，却充满着垂死挣扎的死亡气息。
导演托罗从小对于怪物就有这异样的情愫，幼时看过的一部《黑湖妖谭》是本片的发轫。
前者叙述了一只水怪爱上了女主角却被杀死的悲惨命运，让当时年幼的托罗导演难以忘怀，于是他决定在《水形物语》中给鱼人一个幸福的结局，算是用这样的方式圆了幼时的梦想。
在2010年上映的《潘神的迷宫》也呈现了托罗导演对于现实与虚幻、人类与神怪之间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
《潘神》中众多怪物悉数登场，他们亦正亦邪、鬼影幢幢，围绕在同样弱小羞涩的女主角周围推动剧情发展，整个历史环境被放在德国纳粹占领西班牙期间，小女孩在极度残酷冰冷的现实之下萌生出一片幻想的乐园，在片中她倒在阴森凄凉的血泊之中，可在另一个世界，她却是底下公主，和国王父亲、皇后母亲幸福的团圆了。
正和《水形物语》中女主角和鱼人相拥在湛蓝的海水中，她突然长出了鱼鳍，爱如同潮水一般给予了他们新生。
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也获得了永恒的幸福。
这绝对是一个俗套的故事，除了水的深度基本没有其他深度可言，但在伟大的跨越种族的爱情面前，还是有人为之感动。
毕竟，我们都需要童话。
我们都需要一次做梦的机会。
（长按可赞赏，财神，说的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