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崭新，伊始，

行驶在时光序列之中。

祝愿，期许，向着太阳。

辉煌，晴朗，渴望永恒。

诗。与写诗。

文学、艺术、哲思、我们，

都是时间。都是诗。

新年开始了。

一切又都开始了。

谨以以下诗篇，

为诸君送上新年祝愿。

诗，可涵盖一切。

带着希望置身于任何境遇。

愿君日日入诗，

愿君日日真挚。

愿文化艺术，

如星辰，似阳光，

照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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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前方。

旅

就这样

我们算是与江面齐平

迷雾缭绕

我们像是闯进一个

虚幻之境

我们一直走

一直走

伸手去摸脚边的水

会给我带来好运

随后我们将短暂地守候列车

无论来时

它经过多少个长途跋涉的站

我们还是在如来的掌心原地打转

我们一直走

一直走

换一道江水吟一样的诗

它就这样

陪伴着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如果我也学着

对这个世界置之不理

如果此刻

我就丢下伞

我却还是提醒自己

我应该恐惧

我们要回到住所

回到生长的的地方

用题字的手指画不规整的圆

重复

直到走出边界

直到没有边界

我们再没有对岸

所以我们一直走 一直走

在佛祖的掌心

留下磨痕

我们走到一望无边的尽头

不想再走

却也无法作停留

所以我们回头

与江流作对

我们被载着走

离开千年来的堆积

我们还在走

不管能走多远的都显得平庸

因为我们终究被牵引着

被牵着走

走反反复复镌刻着不厌其烦的路

我们走了很久

还有很久

皮囊里雕琢着古老的街巷

我们走过 又忘了

我们还要一直走 一直走

直到心里也建起一座洲头

修好所有乘船的渡口

以及其余的出塞要道

随时都可以出走

那时候 没有边界

我们走到何处 都是我

那时候 再没有边界

也没有我

所以我 一直走 一直走

翌

来日如何

看黄鹤在飞

轻而易举地跨过长江

古时没有高楼

就没有残旧的房屋

诗人在翼角望见了什么

长江悠悠

乘舟东去

烟波时聚时散 很慢很慢

摇晃 在风雨中飘荡

它承载了太多

它的长度 它的声名

它不停息 且从古至今

贯穿它一生的是什么

是两岸的浴火重生

是奔往历代逝水的方向

就这样被江水阻断

造船 修桥

在远方 悄无声息

在当地 忘了对岸

前行 很少再有舟子

而是疾驰 眼见耸立

千古的诗句刻在碑上

只在书本里读到

这句何解 注释里有但仍不明确

听来者的往事 描绘出当时情景

在此之前 在彼之后

登高 几级阶梯就已气喘

投币者极目穷尽

老弱者徐徐到来

言何他者 未能提及安稳

置身江上 就放浪随波飘荡

风雨入帘 天阴沉成一片时

还是要记起明天

究竟是身处何处

捧一抔江水 滴至明日

以此计时 疑心多此一举

不得不提醒 而谨记

不断地问 踏破铁鞋

明天会怎么样

来日并不方长

在说清楚之前

就已到来并且逝去

明天会怎么样

会乘鹤离去

会空余自己

鹤

鹤 在湖面上跳舞

芦苇环绕 白色的羽毛

跌入天空之境

湖底深处 还有深处

亘古的流动的红 像鹤的光环

扰动着 晕染着 清澈的湖

鹤 从东南枝飞往云山巅

泣血长嘶 造化灵秀

澄澈的天空留痕 猿也哀鸣 鹿也哀鸣

静寂的 不惊的 湖

涌进大地的回响

鹤在跳舞 跳一生的舞

空谷里传入清脆跳动的声音

雨滴落在幽暗的怀中

谷的深处 是凿不穿刺不透的铁石心肠

藤蔓从远古长到现在

绿意渗出水来

太贪婪 想把根扎往四方

鹤 在跳舞 就在这里跳舞

在盎然之间 追溯蔓延至无垠的涟漪

连夜起舞 风也不止 月也不止

鹤 在山巅上跳舞

云雾缭绕 绕住仙人的脚

旭日初升 与鹤相望

枯松倒挂 绝处生花

瞥见月未退散的影子

崖下上泛舟的是渔夫 驶进桃花深处

鹤在跳舞 跳一生的舞

在大地上一点浅浅的墨 广袤的湖

一生都在无休止地容纳

鱼游向海岸

鱼游向海的岸

忘了来方

途径逆流而上

穿过汹涌的浪潮

对渔夫的问答

惘然四顾 怅然若失

清兮浊兮

吞进肚子里吐出浓烈的泡泡

夜色揭竿而起

钻进写满月色的绢绢尺素

海是霁蓝又透明的染缸

鱼不上色

潮湿沾满长衣 积水盖满脚踝

海鸥低回

海螺哀鸣

处于阳光抵达与不抵达的模糊地带之间

船涌进遥远夜色消失不见

鱼抵达半途 喘息着 被卷进漩涡

鱼游向海的岸

奔往四横八荒的泥泞

大海干涸

大地回春

树枝被注满海的永恒

忆起儿时未成形的七秒 十秒 十五秒

较量浮于表面

浪漫撞上冰山

在海里听不见海浪的声响

振动的频率隔绝于耳

一心躲过漫长的问候 孤独的回响

偶尔不小心回过神来的停歇

滞留在原地犹如悬于半空

清澈纯净的眼神凝望着偌大与深渊

神话在唱着

游走于层层分隔

桅杆挂着绳丝余音环绕

鱼游离之间 若飘飘然空中翱翔

我是鱼游向海的岸

飘荡着躲离一切空洞

迁徙从南到北

从海水到海岸

靠近烟火升起的远方

嗅进苍翠树木的语言

鳞片闪光

尾鳍朝后

在海里 在岸上 在宇宙间

在一片又一片广袤无垠之中

猫头鹰

你是一只颠倒黑白的猫头鹰

白日觅食 夜晚休憩

眼睛直视太阳不躲闪 凝望月亮好温柔

黎明拂晓时

唱出只言片语

打破一整片一整片的安宁

飞入云和梦制造的森林

你是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猫头鹰

灰黑的羽翼 柔软的身体

脚丫踩在大地上 印出树枝 长成凤凰尾巴

咿呀咿呀 你是刚离巢穴看见天空遗漏的眼睛

眼睛宛若铜铃

万物心生欢喜

你是沉默与夜的替身

你是面具的揭露者 是丑陋灵魂的告慰之人

神话里没有你 传说里没有你

扶摇而上的不能荫蔽你掩埋你

你在流泻的光里穿行 命名星宿于辽阔荒漠

你在这里

你在平行时空 度过游离的一生

那样长 那样短

你在前方望着我 眼睛炯炯有神

洞若观火 错愕 审判 坚定 一同熊熊燃烧

拓印出玫瑰样式的灰烬底纹

你是偷盗者与搬运者集于一身的猫头鹰

乌鸦

正在老去 死去 逝去

乌鸦衔来树枝 砌成房子

噩耗 烧成火 咿呀作响

飞远了 跌入林中

皮肉包裹着 最清冽的泉

幻想自己也会重生 迈过荆棘的坎

抖落羽毛 先辈们的传言不作数

好的东西总要熬过一宿 你这只天空之音

为何总闭着眼睛唱歌

涌

雾 涌过来

你 背影如光晕弥散

抚摸着 空无一物的街道

静止的 快门再快也无法捕捉

雾 涌过来

从身后完全包裹 你

戛然哑口

惊恐全都往回缩

灵光忽闪

假意消散

霓虹灯四起

旌旗摇曳也变得迷幻

映入眼中 你看见

给两眼空空的人贩卖日落

替换如此简单

给无法清醒的人汲取渴望

看似多娴熟

走向你 穿过你

走向你 穿过你

人群围绕着你

人群触碰着你

偶尔也听到远处 杳杳钟声

雾 涌过来

淹没眼前景象

耳语变成回声

左与右失焦

雾 涌过来

还身处两侧的人

已经倒下

往前方的路显现

雾 涌过来

雾 涌过来

春风沉沦的瘾

春风 夜晚的春风

微微荡漾

失足踏进一片野草地

小幅度摇晃

爱过。

最统一的回答。

渐渐变成重影

看不清

跌落温柔的潭中

一身泥泞

勒过脸的两颊

抱紧取暖

没过大面积

倒也不用如此

过于客气

草与草织成席

变成荒寂

漫山遍野长出刺

鲜嫩又离奇

就像笋

漂浮的星际远离

拖着尾巴着上钴蓝色

最后都落入眼睛

留住了如深水底流动的摇曳

看见无法脱离的静谧

沉睡着 沉睡着

仅仅是在此处也是在空壳间

再一次步上神坛

背对着原址

重复着过大的口谕

请黎明亲吻我也续满我的口腹。

满山谷的风

我的双肋，满尖利的刻刀。

昏暗的屋子。

焦香，人无大小，戏无多少。

骂骂咧咧。咣咣跌倒。

游走于四处。

身披光影的人，踟蹰在门外。

无畏与无谓的沉默。

“我们已经死过一次。”

铁废片的转动声，穿过玻璃。

身外。再见了，贪婪的馥郁。

被裹挟，被纠缠，愤愤不平。

在梦里，我们一同潜逃至燃烧的世界。

灰烬。彻夜的狂欢。

救赎之人没落。随黎明，随号角。

船很新，载过无数人与货物。

烟火留在港湾。日复一日地假以欢笑。

无效。撕破脸，谁成为最终。

好似落幕。地面破裂，在宾客散去之时。

连绵的提问，追至山脚下。

“你被谁带来此处？你把谁带到此处？”

谁都无处可去，谁也无处逃脱。

听不见。听不见。他说听不见。

他的虔诚，还是打动了一颗人心。

就放过自己，和那个毫无用处的人。

奄奄一息的人，被铭记。

刻刀，最终用来书写。

削弱了，原本在山谷中回荡的风。

逃香

/逃/

怵怵地

提前预演

踉跄着

杀死后方空气

挥舞

深呼吸

允诺

用火把烧毁

成怪物

/烈/

赤条条地

掩护

最热烈的口号

逃亡

不顾一切

撞在绿林

沾染

堕落成同质化

臣服其中

/陨/

茫茫 海

一滴水又一滴水

升起泡沫

巨大的螺旋桨

占地为王

曾经

是岛屿

引诱人无数

扎根

蔓延

/洄/

离别

轰鸣声

套着

层层险阻

未完结

若无其事地

留下名字

再者 在者

还徒劳呼喊

洞，秘境四处

往里走，秘境

洞察无声

夹着水滴，四处

玄而又玄

寒气倒生在穹顶

似无影之徒

忽地，从背后抱住你

冰面融化

气流从南到北

贯于不相逢的垂涎长柱

握着它

其中一角

似语，似嘀

疾，往前走

绕过磨损的岩壁

瞥见流光

“爱与恨”

赋在侵蚀之中

黑河暗渡

绞成丝

再靠近

跌入梦境

回声，从深处漫过来

暑气蒸腾

泛红，于一片林中

倒刺生根

晕染成整片

往前走，粼粼

回头

沉没于潮汐

浮木

缓缓摇晃

细数

脚步声

依照古老历法

踌躇踟蹰

之于归期，或始初

探寻私密语境

寂静，喑哑

悄然，俱寂

“今夜月光很好”

狂人日记。冷雨天，发抖哆嗦，“救救孩子”——

昏沉、嘶吼、拷问、绝望，空气凝固

站在陈旧的木桌上，夜的静谧吞噬一切

他便是这样一人——

黑色围巾，白色外套，坐着一动不动

或许正凝着神注视着前方

中场休息的时候，转眼便不见了

集市里的人群，也未能找到

今夜的月光很好，日记里这样写道

夜色降临在大地之前，荒原曾升起冷峻的烟

这位先生，时而身着长衣，时而披着短衫

踱步在茶馆门前，二两的话被记在纸上

浑然的，遐想，遐想，遐想

“我真傻”——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站在草地上，围坐的人都仰着头

几分像是戏中的狂人，清瘦，深邃，激烈

水乡古镇的影像，从脚踝处漫上来

门，重新关上，大幕再次揭开

还是在“出走的故事”中见过他

此起彼伏的涌动，夹带着私货取得收成

不得而知。他没有承认——

都是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交给时间

“他”和“她”分开之后

散场的时候，在一群沉浸其间的人之中

他叫住我，走在低矮的走道，至电梯口

夕阳的余晖洒在窗上，金灿灿的，明日也那样好

慢慢地慢慢地落，造出朦胧之景

左或右，选择，康庄大道或羊肠小路

“月光慢慢升了起来，我的书停放在落地书架上，它们有

自己的声音，会与人交谈，会像那个孩子那样求救。”

“玫瑰开放在落日以前，晚餐就着晚餐食用，粒粒分明的

香气夹杂着橘味和鸢尾，漫山遍野架成柔软的桥梁。”

“再见，我们在下一站再等候。”

那已是多年以前，冷风扑面，骤雨凛凛

不知是“悔恨和悲哀”，还是“怒目和嘲弄”

我站在剧场外的路边，呼啸又停止的灯光晃过

人群渐渐散去，钻进衣服的风，裹挟着一颗疑虑的心

焦急的等候，迟迟无人回应

直到沉默的路途，让这个雨夜变得温暖起来

挡风玻璃，滑过雨点，和戏中厚重的行囊

回忆里，小鹿穿过深林，飞驰而过

种种絮叨，被装在碗中，端放在那张桌子上

我们在等指示灯，多像检票员的瞬息提示

今夜的月光再次照耀，听众耳中空旷的窗前

匆匆掠过敲起侧边的门，病方伊始，厚厚一沓记叙

“你是医生，他是病人，我介于二者之间”

满口满口的“仁义道德”，吞没篝火的海的另一夜

朦胧的巨幕写上字，宣告平息，短暂别离

偶然间还会见到那些似直译呐喊的兜兜转转

但已经许久没有了，可能出走的人都已蜷缩在路边

他好像去往了远处，一座下着雪的北方城市

失真博物馆

（一）

太冷静的长镜头 安置着 极具现代感的文物

长篇累牍的卷首语 铺陈在入口漆红的墙

请勿大声喧哗 四点半请开始离场

如青铜时代的鼎 残落的一只脚 不稳 不对焦

如埋藏暗谷的佛 单列的一颗头 无手 无法力

它望着天空 望着前方 望着路过的人们

它锈迹斑斑 败絮腐化 自己滋养着自己

一双眼睛 没有人称之为的无人问津的眼睛

看过太多的真相 于是被通缉与禁锢

漫天的柳絮实则是散落的纸屑 只不过空空如也

沉默将成为最后的守护 黑色的栖身将夜夜笙歌

不可言说的 难以晓喻的 都在悄悄地表露

请闭上你的眼睛 请停止按下快门的声音

记住你是不完整的 你欠缺一双十指紧扣的手

请清除你的记忆 把那模糊的片段扔进废纸篓

最好是投喂给碎纸机 它将整齐而有序

请把你的辨识归还给瘦弱的黑夜

天际中的星辰 请大声宣告你永远都不会懂

只有它 孤独而静谧地安放在此处

只有它 再多的解说也无法说全所有的故事

五月的芍药花盛开在前盖周遭

染红着透明的玻璃 近在咫尺隔阂已全然消解

（二）

太模糊的零散片段 悬挂着 勾着人们的遐思

纸上的简介寥寥但还算清晰 难免太牵强附会

请勿开启闪光灯 四点半请开始离场

如风化严重的壁画 人声鼎沸后又万籁无声

如雾霭茫茫的幻境 抓住些什么又海市蜃楼

它们吸食着所有 包括停留在此的明媚眼眸

它们默念着往来的人的名字 等待着某一刻的应答

一张张巨口 没有人安抚的饥渴难耐的嘴巴

呼吸在溺亡者的怀中 海浪吞没了仅剩的语言

遗憾由此造就 愤愤不平想一切推倒后再重来

失望将会是最后的结局 朦胧的化身将沾沾自喜

长久叹息的 紧密缝合的 都在悄悄地发生

请慢慢清晰你的容貌 请不要在乎生与死的距离

记得以往的你是如此熟稔 从不会在宫殿迷路

请像她那样微笑 像她们那样头顶着光环

裸露的遮掩的 镜中的画像没有一个不是你

请抛掉那些关于你自身冗长的定义

你的大师已永远地离开 弟子们将因此而得到永生

只有它 还能听见人们心底的声音

只有它 大声呼喊挣脱着神秘的束缚

五月的芍药花盛开在边缘周遭

染红着空荡的墙面 慢慢恢复着人们期许中的原貌

行山

横看，侧看

处处打听，只身前往此山之中

云雾缭绕似梦乡

你垂涎山上那块像天狗的石头，磕绊在石阶上

天开始下雨，路变得泥泞

柔弱书生总会遇见他的红衣或白纱

你赶着路，踉踉跄跄就快要撞上日出

山里的樵夫，正和着小调下山

你向他寻衣服，他在匆忙之中也不忘与你郑重道别

江海辽阔，行舟之人已跨过万重这样的山

你仿佛已听见猿哀鸣

就在不远处，流水淙淙划过清冽冷峻的心

刚踩落的枝叶，是风也不是风

你看见渔夫正在岸边等候，只此两三白点

曾渡过的桥索都已破裂

摇晃的独木正值两老叟相遇

你也曾骑马，纵身越过万千欢呼

须臾片刻，柳絮扬满空中

因风起，因风落，你将自己与此比拟

星尘

飘飘然

散 落

弥补空白

想象

坠落以后

无限 接近

惺忪

长尾巴

沿着最深处

标记

看见

亿万光年

短暂

变成距离

也会是

永恒

永恒

永恒

2023

新年快乐

星河满目

烟火灿烂

来源 | 金羊网

责编 | 刘以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