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旧影（小说）

文/安星

1

陈乔一直记得那个夜晚，月光澄澈，是属于林娈的。

那天陈乔的公司聚会，一群人吃了火锅，然后又去KTV唱歌喝酒。咿咿呀呀的聒噪声，他却莫名的觉得寂寞和烦躁。

于是，他起身，借口回公司拿文件，才匆匆跑了出来，开着车离开了。在车子转到滨江路的时候，路边的草地上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听到有女子喊“救命”。于是陈乔刹车，走过去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女人流着泪，衣服被撕破了。

陈乔立即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嘿，兄弟，你的艳照马上就会公布在网上了。”

施暴的男人这才停止了动作，灰溜溜地跑开了。

女人含着泪，样子看起来很年轻，眼睛很清澈，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说，我叫林娈，刚才的事儿谢谢你！

陈乔看着惊恐万分的女人，心生一股怜香惜玉之意，他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只听见她低低的声音，我害怕，不敢回家。

女人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陈乔的心被淋得湿答答的，如同月光掠过那么凉。

2

这一年，陈乔还没有女朋友，所以，他准备把握每一个追求漂亮女人的机会。 陈乔送林娈回家，她没有拒绝。或许她一个人真的不敢回家。在路上，林娈说，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每天半夜都有醉酒的男人敲我的房门。

他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林娈坐在副驾驶上使劲摇头，整个人抖得像只惊慌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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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估计是你长得太美，追求你的人太多了。陈乔不忘调侃。

林娈只是木然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很快到了林娈的家门口，果然有个男人在敲林娈的房门，喝醉了酒，样子十分猥琐。

“哥们，你可要分先来后到！”

说着，男人便朝林娈扑了过来，陈乔见势不对，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说，还不快滚！我是他男朋友，你以后再敢来骚扰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滚了，林娈吓得扑进陈乔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陈乔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慰她。

在林娈的家里，陈乔看见了茶几上林娈和一个男人亲密的合照。她声音哽咽，解释说，这是她的丈夫莫北，半年前去国外出差了，要过年才回来。她说，不敢把最近遭遇的一切告诉莫北，害怕莫北会误会。在这个城市，陈乔算是她唯一认识的朋友，两人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尽管才第一次见面。她一低头，蹙眉的刹那，他被她不可控制地吸引。

临走时，他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打我电话。

3

很多个夜晚，陈乔一闭上眼睛，又重回那夜的场景，林娈惊恐地站在他的面前说，我害怕，不敢回家。

她无助惊恐的目光，让他想起17岁那年的一幕。在南方的姥姥家，隔壁小她几岁的妹妹，因为长期被养父母嫌弃而哭红的双眼，是他常常带给她带些小零食，拉起了她的手，告诉她要好好地生活。在他离开时，小女孩说，哥哥，十年后，你来娶我，好吗？

他笑了笑，说，好！

当林娈因惊吓而扑进他的怀里，他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却觉得似曾相识，滚烫如同爱情，来得悄无声息。

为了让林娈主动联系自己，他必须想一些办法，于是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滋生。然后，深夜12点，林娈的电话打来了，带着无助的哭腔，她说，我又被骚扰了，有个男人在疯狂地敲门，你快来。

陈乔立马赶了过去，再一次赶走了骚扰她的男人。他说，你一个弱女子住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陈乔紧紧地抱住近乎疯狂的她，他说，在他没有回来之前，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吗？

林娈因惊吓过度而有些神经衰弱地点点头。两人一起手牵手散步，林娈盯着陈乔，喃喃地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陈乔调侃说，会不会在梦里？

林娈笑而不语。

再后来，陈乔就名正言顺地来找林娈，一起做饭，一起吃西餐，去游乐园。日子过得温馨惬意，像一对真正的小夫妻。

4

林娈是在春天死的。

那天，阳光很好，陈乔出差回来，买了一束蝴蝶兰兴冲冲地跑回他和林娈的家时。在楼梯口，围着很多人，有一股血腥味灌着风席卷了整个楼道。陈乔感到一阵肃杀的气息。

然后他和林娈的家门口被警戒线围住，警察正在详细盘查。他撞开了人群，在卧室的床上，林娈眼里流露出惊恐，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血，沾满了她的身体和床单。

蝴蝶兰跌落在血泊中，触目惊心的艳丽。

在一片议论声中，还原了林娈遇害的过程，大致是半夜有人自称是人口普查人员，趁林娈开门之际，闯进来，强暴了她。

林娈拼命挣扎，叫喊。歹徒怕事情败露，竟然将她残忍地杀害了。

然后，林娈的丈夫回来了。他看到陈乔并未惊讶。他约他在一家茶楼聊天，他说，我已经猜到你们的关系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那个男人在面对陈乔的时候哭了起来，他说，都是自己害死了林娈。

陈乔断续地从莫北的口中得知了白薇薇的一切。

是的，林娈的真名叫白薇薇。

三年前，白薇薇从南方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寻找一个男人，一个她记不得样子，甚至连姓名都记不全的男人。

不幸碰到了地痞，在施暴过程中，她以一块砖头袭击了歹徒，警察将她拘留，她从车里跳了下去，然后莫北帮了她。

她寻找的人，面目全非。

于是她在最糟糕的时候，跟了莫北，为了隐姓埋名。

莫北其实并未出国，在一次聚会中，他认识了一个女人，他没有能够抵挡诱惑，出轨了。后来那个女人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莫北，整天逼他们离婚，他不同意。女人威胁他说，如果不离开他妻子，就把一切告诉她。

莫北是爱薇薇的，不忍心伤害薇薇，也不同意离婚。于是，只好骗薇薇说要出国一年，一来为了保护薇薇，二来是安抚女人。

女人却在背地里想方设法整薇薇，那些深夜拜访的流氓就是女人的手笔。

最终，事情败露，女人被警察逮捕了。莫北后悔不已。

5

陈乔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他像是一尊石雕一样静静地坐着，听莫北说完后，又掩泪离开。

想起林娈曾经那种超然脱俗的气质，那么冰清玉洁，那么美丽的脸庞，而临死前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他觉得不寒而栗。

他好恨自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恨。

为了让林娈主动联系自己，他曾进入网吧，在一个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发布了林娈的美照，还附上林娈的居住地址。发完后，果然，林娈就主动打电话求自己帮忙了。于是，陈乔又上演一次英雄救美，掳获了林娈的芳心。

陈乔觉得自己是真的很爱林娈，要不然他怎么会蒙了心智？怎么会不择手段？只是接下来相安无事的日日夜夜让他眩晕了，幸福得竟然忘记删掉那个帖子，却没有想到，这一个疏忽和这一己私心，竟然会害死他心爱的林娈。

不，应该叫她白薇薇。

十年了，他已经忘记了姥姥隔壁家那个女孩的模样，她的姓，也甚至是那个年少的承诺。

只是，依稀记得，姥姥曾经无意间的哀叹：唉！隔壁那个叫薇薇的女孩，太可怜了！

最后，茶楼里的服务生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趴在桌上，就那么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作者系南岸区作协会员）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